清廉故事3月第七期《猛虎屠官岑春煊》

猛虎屠官岑春煊

（岑春煊像）

庚子之變護帝后

岑春煊（1861-1933），廣西西林縣那勞村宮保府人。祖先是浙江余姚人，北宋時，隨大將狄青到廣西平蠻，因戰(zhàn)功，被分封為廣西土司，世代相襲。

     岑春煊是云貴總督岑毓英的第三個兒子。少年時，岑春煊到泗城（今凌云）、昆明、桂林求過學(xué)。1879年，隨父親入京，留在京城讀書。他放蕩不羈，與瑞澄、勞子喬并稱“京城三惡少”。

      光緒五年（1885），回到桂林，向政府交納糧食，買了一個小官。后來考中舉人，候任郎中。光緒十五年（1889），岑毓英病逝，鑒于岑毓英對國家的功勞，朝廷下旨，岑春煊以門蔭，任五品京堂候補，很快就升遷，任四品太仆寺少卿，署大理寺正卿。

      1894年，甲午中日戰(zhàn)爭爆發(fā)，岑春煊義憤填膺，請求出戰(zhàn)，朝廷準(zhǔn)許，讓他聽兩江總督劉坤一調(diào)配。劉坤一見前方戰(zhàn)斗不利，遲遲不前進，岑春煊一腔熱情無地揮灑，只有嘆息。

      1895年，他在北京參加了維新派組織的強學(xué)會；1897年，回桂林支持康有為建立桂林圣學(xué)會和開辦《廣仁報》。

     光緒二十四年（1898），岑春煊向光緒帝上奏，主張變法：精簡機構(gòu)，裁減冗余官員，加強吏治。光緒帝十分贊賞，在百日維新期間，下旨裁官，連清軍綠營也被裁了。光緒將他破格提拔為從二品的廣東布政使。他上任不滿三月，就因反腐倡廉與總督發(fā)生矛盾，被改任甘肅按察使。

     1900年8月，京城被八國聯(lián)軍攻占，慈禧太后挾光緒帝倉皇出逃，躲在京郊一個小旅館。岑春煊得知后，請求陜甘總督陶模分給他一些兵力， 他必將救出太后與皇帝。陶模稱贊道：“你真是忠臣義士啊！”立即分給他幾個營。

     岑春煊率兩千步、騎兵，連夜趕到，跪在地上哭泣，說：“義和拳作亂，實在是禍國殃民，讓太后和皇帝蒙受這么大的恥辱和傷痛?，F(xiàn)在，我愿意為太后和皇帝護駕，就算犧牲我的性命，也要保護太后和皇帝的周全?！?/span>

     太后感動地大哭，光緒帝也痛哭流涕。太后說：“有你在，我們還有什么可憂愁恐懼的呢！”

     岑春煊將太后和皇帝救出，平安護送到西安。夜晚要是聽到什么聲響，他就大聲呼叫“臣岑春煊在此”， 解除太后的憂懼。太后聽了，深感安慰，流下眼淚，對岑春煊說：“要是有一天能夠復(fù)國，肯定不會忘記你的恩德。”

      果然，還未離開西安，岑春煊便獲任陜西巡撫。他往后仕途順暢，歷官廣東巡撫、四川巡撫、山西巡撫、四川總督、云貴總督、兩廣總督、郵傳部尚書等。他和父親岑毓英、叔父岑毓寶都是清朝的封疆大吏，都官至總督，史稱“一門三總督”。

      岑春煊崇尚西方的教育立國理念。1901年，任山西巡撫時，將原山西大學(xué)堂與英國人辦的西學(xué)學(xué)校合并成新的山西大學(xué)堂，成為中國省級第一所新式大學(xué)，開辟了中國近代教育中西合璧的新路。1905年，岑春煊與張之洞、袁世凱等聯(lián)名上書，請求廢止科舉。他在兩廣、四川都不遺余力地興辦教育，辦起了一批大、中、小學(xué)堂，奠定了當(dāng)?shù)噩F(xiàn)代教育的基礎(chǔ)。

      岑春煊崇尚歐美的經(jīng)濟立國理念。在四川和兩廣辦新軍，修鐵路，整理財政，興辦實業(yè)，整理海關(guān)，制定稅收章程等，他提出過劃定并建設(shè)“特區(qū)”，以及將欽州、北海建成西南通道的設(shè)想。

      1917年，北洋軍閥宣布解散國會，廢除《中華民國臨時約法》。孫中山在岑春煊的支持下，在廣州成立護法軍政府，抗擊北洋軍閥的進攻。1918年5月，軍政府改組，將大元帥制改為總裁會議制，孫中山、岑春煊等7人當(dāng)選總裁，岑春煊被推選為“中華民國護法軍政府主席總裁”。1920年10月，岑春煊辭職，在上海居住。

      1932年，“一·二八”淞滬戰(zhàn)事爆發(fā)，上海軍民奮勇抗擊日軍的侵略。岑春煊堅定地支持抗日，向十九路軍捐獻了3萬銀元。1933年4月27日，岑春煊在上海病逝，享年七十二歲。岑春煊著有自傳《樂齋漫筆》，與嶗山太清宮道長韓太初合編了著名的琴曲《山海凌云》。

猛虎屠官整吏治

（1907年，岑春煊購買 “雁山園” ）

      清末官場有“三屠”：張之洞為 “士屠” ，讓那些搖頭晃腦的八股文人沒有了官做。袁世凱為“民屠”，他曾鎮(zhèn)壓義和團，雙手沾滿了反抗民眾的鮮血，還有一個就是“官屠”岑春煊?！肮偻馈本褪峭拦?，反腐殺貪官。岑春煊每到一省，就將那里的貪官污吏揪出來懲治，官員們都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，害怕得不得了，把岑春煊稱作“猛虎”。

     1902年7月，岑春煊就任廣東布政使。他一到任，就有人投訴道員王存善違法亂紀(jì)、魚肉商民。岑春煊很快就查實了，請他的上司——兩廣總督譚鐘麟將王存善撤職查辦。王存善是譚鐘麟的親信，譚鐘麟有意袒護，就委婉地暗示岑春煊就此罷手，沒想到岑春煊一點面子都不給，兩人爭吵了起來。譚鐘麟拍桌大罵，連眼鏡也震碎了。

     岑春煊也不甘示弱，將官帽憤怒地摔到桌上，說：‘你要是不忍心查辦你的人，就向上面去告我誣陷他好了，看看到底誰有理！”岑春煊說得擲地有聲，拂袖而去。

      事后，幾千名商人聚集在布政使衙門前，支持岑春煊查辦王存善。岑春煊寫了奏折彈劾二人。

      慈禧聽說此事，很不高興，覺得岑春煊仗著以前救主有功，就蠻橫跋扈，競敢頂撞上司。因此，將岑春煊調(diào)到甘肅。光緒帝下旨調(diào)查譚、王二人，發(fā)現(xiàn)他們果真營私舞弊，將二人革職處置。以屬官彈勃長官，入清以來，絕無僅有。這件事，一時傳為美談。

      1903年4月，岑春煊升任兩廣總督。岑春煊在廣西抓到兩個盜賊頭目陸某和梁某，就地正法，命人剖開盜賊的肚子，取出鮮血，盛在杯子里。

     他看著廣西巡撫柯逢時說：“您請吧，先嘗嘗，盜賊鮮血的味道怎么樣？是不是有別于良民鮮血的味??？”

     柯逢時嚇得說不出話來，端起杯子三次，皺眉嘔吐，就是喝不下去。岑春煊舉起杯，眼睛都不眨一下，一飲而盡。

     柯逢時大驚失色，說：“總督真是雅量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呀！”

     后來，岑春煊肅清吏治，掀起反貪風(fēng)暴，處理了一大批貪官。南澳鎮(zhèn)總兵潘瀛、柳慶鎮(zhèn)記名總兵唐玉生，都被革職充軍。千總潘繼周被軍前正法。

     裴景福曾在幾個縣任職，僅在南海知縣任上，便貪污受賄達24萬多銀元，岑春煊將他革職看管起來，裴景福卻找機會逃到澳門躲藏，岑春煊派軍艦去追，逼著澳葡當(dāng)局交出了裴景福，最后將他流放。

     南海令王某，是個狡猾的官吏。呈報監(jiān)獄罪犯的數(shù)目與實際不符。岑春煊責(zé)問他。

     王某說：“我的工作太繁重了，一般的例行公文就委托小吏來寫，難免出些小錯誤，我來不及一一檢查。各省各縣大概都這樣，又不是僅南海這樣啊。”
     岑春煊怒叱他，說：“你這是什么話？你做縣令，得對你的人民負責(zé)。檢查監(jiān)獄的職責(zé)多么重要，你稍微疏忽，可能就會釀成大錯誤。你報錯了數(shù)字，應(yīng)該認(rèn)錯，現(xiàn)在反而振振有詞，為自己推脫。你這樣的人，必須嚴(yán)格懲治！”
     岑春煊立即將王某撤官，扣他三個月工資。此后，去拜見岑春煊的縣令，都引王某的事為誡，把工作報告中的數(shù)字嚴(yán)加核查。

      周榮曜是廣東海關(guān)管庫的書辦，侵吞公款數(shù)百萬元，還花4萬兩銀子賄賂慶親王奕劻，買到一個四品京官，有機會奉命出使比利時。此案被岑春煊查清，立即彈劾他私下里扣留了海關(guān)稅收。周榮曜還沒來得及到海外赴任，便被抓起來，革職查辦，財產(chǎn)全部沒收充公。奕劻得知，不敢說一句話救他。

     岑春煊在兩廣總督任上，共彈劾貪官、庸官1400多人?！巴馈?nbsp;官力度之大，令貪官污吏聞其名而變色，甚至有人愿出百萬港元，只求將岑春煊調(diào)出兩廣。
     后來，岑春煊任四川總督時，曾打算一次彈劾300多名貪官，因幕僚阻勸，只罷免了其中40多人。他到四川僅九個月，便把四川長期積累的官場弊端基本革除了。

執(zhí)著一生劾貪官

（岑春煊與陸榮廷等人的合影）

     岑春煊調(diào)任四川總督，朝廷下詔催促他趕快去赴任。岑春煊稱他有重要的事情必須面奏太后，就由漢陽乘快車，一天一夜抵達京城。太后念他從前保駕有功，寵愛備至，一連三日都召見他，憐憫他的疾病沒有痊愈，不想讓他去外省做封疆大吏，受苦受累，就將他留在京城，打算封他做郵傳部尚書。

     有一次，他入宮進見，當(dāng)著奕劻父子和其他大臣的面，參劾慶親王奕劻貪污受賄。太后十分尷尬，說：“你以前在兩廣參劾了那么多大臣，有些人贊美你，但是反對你的人也很多。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怎么能夠盡如人意呢？”

     岑春煊說：“我自知我的作為，必將為別人所不容。幸而依賴您的圣明，我才得以保全。但是，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您看，攻擊我的那些人，有沒有說我營私舞弊的呢？”太后沉默無語，奕劻對岑春煊恨之入骨。太后并沒有去調(diào)查奕劻。

     等到郵傳部尚書的任命下來，岑春煊還沒去赴任，又彈劾右侍郎朱定奎。后來，做尚書不到一個月，就被奕劻擠兌出京，任兩廣總督去了。

     在兩廣總督任上，他多次上疏彈劾慶親王奕劻和袁世凱，說他們相互勾結(jié)，昏庸誤國，賄賂肥私。他說袁世凱利用軍權(quán)，結(jié)黨練兵，弄權(quán)干政。奕勵與袁世凱極度恐懼，其他參與結(jié)黨營私的大臣也人人自危。奕劻等人紛紛攻擊岑春煊，說他的壞話，致使岑春煊被調(diào)云貴總督。

     云貴離北京很遠，岑春煊依然不罷休，上疏請求入朝面見太后，心里發(fā)誓要把奕劻袁世凱這兩個大權(quán)貴的丑事說說。太后許了他的奏，不久，岑春煊抵達北京。岑春煊跪伏在地，失聲痛哭，向太后歷數(shù)奕劻、袁世凱樹黨誤國的樁樁事件。

     太后嘆息說：“奕劻年高爵重， 又是皇族，我必須善待他，你也要好好和他相處。世凱功冠群臣，有時做事霸道些，總是惹人怨怒，你要稍稍忍耐才是。”

     岑春煊無奈，只好退下。太后又召見奕劻，對他說：“岑三性子剛烈，有為政的才能，沒有容人的肚量。我已經(jīng)安慰他了，消解了他的憤懣不平。以后你們同朝為官，不要再互相攻擊了，同心協(xié)力，為國家做事吧！”

      奕劻很聰明，順著太后的意思，他想，岑春煊這個人扳不倒，就得拉攏，下了朝就去看岑春煊；第二天，派人送去了珍貴的佳肴。岑春煊絲毫不為所動，每次上朝，依然陳說奕劻的劣跡。

      奕劻與袁世凱密謀，一定要將岑春煊遠遠支開，就借口兩廣的暴亂，向太后說：“岑春煊以前做過兩廣總督，這次平叛，非他莫屬?！碧蟠饝?yīng)了。

      太后命岑春煊為兩廣總督，暗示他，如果沒有太重要的事情，就不要再回到朝廷了。岑春煊含怒出京，路過上海，借口生病，停下不走。

      奕劻、袁世凱又密謀陷害岑春煊。正巧蔡乃煌獻給袁世凱一個“證據(jù)”，他取康有為和岑春煊的單人相片，剪吧剪吧，放在了一起，變成兩個人并排站著。到照相館重新照一張影像，洗出照片，以假亂真，交給袁世凱。袁世凱大喜，上奏太后，說岑春煊與康有為在上海，秘密商議著廢后，擁護光緒帝。

     太后沒看出這個照片是假的，勃然大怒，說：“我知道岑春煊曾經(jīng)參與過康黨的?；蕰?，只是后來，看他救駕有功，觀察他的行事，不像那幫亂黨所為。于是讓他做封疆大吏，他也頗能振作有為。沒想到他還是懷有異心，與叛黨勾結(jié)，難道想謀害我這個老婦不成？哎！算了，他畢竟有過功，他以前的恩德我也沒忘，姑且將他除官吧?！?/span>

     奕劻、袁世凱的計謀得逞了，而岑春煊的冤屈沒辦法再向太后申訴，于是閑居上海。

     直到辛亥革命爆發(fā)，孫中山、黃興多次與岑春煊晤談，發(fā)動了討伐袁世凱的“二次革命”，岑春煊被推舉為討袁軍大元帥?！岸胃锩笔『螅红颖槐毖笳ň?，逃往南洋，過了幾年流亡的生活。

    1915年，袁世凱復(fù)辟帝制，舉國聲討。孫中山在上海策動海軍起義，討伐袁世凱，陸榮廷電請岑春煊回國主持討袁戰(zhàn)爭。孫中山還到日本迎接從南洋經(jīng)日回國的岑春煊，兩人商定討袁計劃。岑春煊從日本借了100萬元及一批軍火，準(zhǔn)備討袁。

     “護國軍都司令部”在廣東肇慶成立后，岑春煊被推為都司令，岑春煊在就職宣言中說：“我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，我只有兩句話：袁世凱生，我必死；袁世凱死，我則生！”

     不久，又成立軍務(wù)院，岑春煊以副撫軍長代行撫軍長職權(quán)，指揮全國討袁軍北伐討袁。1916年6月，袁世凱在全國討袁聲浪中病死。岑春煊執(zhí)著一生， 終于將國家最大的兩個貪官“屠”掉。